“吾一直認為道友知道很多。”鎮元子看著屋裏正在沈睡的喬靈兒，紅衣飛揚的男人看著鎮元子，那□□揚的鳳眼帶著一絲嘲諷。

“吾所知不多。”收回目光，鎮元子垂眸淡聲道，“吾所知不過是他人所告知。”

“什麽人？”

睜開眼，地書在鎮元子身側浮現，然而地書出現的剎那，孔宣似乎看到玄黃色的時間長河一閃而過，他眉色一沈，道，“是誰。”

“汝已猜到，又何必問吾是何人告知。”

“……”孔宣不言，他看著還在沈睡的喬靈兒，眉宇間似乎有火焰在跳過，將他眼角的孤傲和冷漠全數燒掉，他冷笑道，“吾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帝君已經成聖！”孔宣轉身離去，但鎮元子卻突然大聲喊住孔宣，待孔宣停下腳步，他才淡下聲音，道，“她已經成聖。”

“吾知道她成聖了。”劍眉一挑，紅色的衣袍無風飛揚，黑色的長發披散夾在其中的火紅色寶石如同跳動的火焰，讓本就孤傲的孔宣越發的高傲，“她元神不入天道，雖是聖人卻又不是聖人，吾知道。”

鎮元子微微沈默，許久在孔宣不耐煩的眼神中他才開口，道，“帝君成聖後就是殺劫，此劫內她法力滔天無人可擋，可若是她選擇成為混元大羅金仙這一道殺劫不僅是對魔祖，也是對她。”

眉頭一皺，孔宣看著鎮元子，聲音不由自主壓低，道，“你什麽意思！”

“亙古的時間長河告訴吾，那朵三十六品的青蓮孕育了盤古大神，後盤古開天辟地，青蓮四裂。”

孔宣不耐煩聽這些他早就知道的事，直接截斷鎮元子的話，他道，“說重點。”

“帝君成聖需要五樣東西，但現在帝君還缺兩樣。”

“哪兩樣？”

“十二品功德金蓮和十二品凈世青蓮。”

臉色微變，孔宣的視線再一次落在喬靈兒身上，閃爍著冷冽，“十二品功德金蓮如今只剩下九品，十二品凈世青蓮化作四樣，而其中一樣是不可能收回來。”

“但是帝君已經做了決定。”

看著喬靈兒孔宣神色變化覆雜，最後他面無表情道，“她的確做了決定，為了那個人。”

言至此，孔宣和鎮元子無話可說也不願意，孔宣更是不願意待在這裏，而本該繼續沈睡的喬靈兒忽然睜開眼睛，他的臉色並不好蒼白而無力，眼睛裏是暗淡的光彩。

其實他很早就醒了，他並不知道外面的人知不知道他有沒有醒，可是他自己卻並不想醒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人和他見到的人一樣，和他思念的人有三分相似，但是那個和她說話的人他卻怎麽也看不清。

也許真的是做夢，所以他才會看不真切聽不真切。

雲兒。

夢裏的人也是這麽喊她，可是……喬靈兒走出房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到了人參果樹所在的地方，一眾平日裏只能在寺廟道觀裏才能看到的神佛仙家也是盤坐在那裏，閉目不知何時才能醒。

人參果樹下的女人閉著眼眼角眉梢帶著冷漠，她的左右各坐著人，一個身形漸漸凝聚一個是模樣俊俏有些女氣卻是男孩的少年。

哪咤睜開眼，看著站在院子門口看著他們的喬靈兒，他面上有些好奇以及奇怪，眼裏的情愫他著實是不明白為什麽。

“師叔。”哪咤低聲道，“靈童來了。”

神色不動，卿雲黛眉眉尾有一絲飛揚的淩厲，她道，“帶他離開。”

“是。”

“這裏並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哪咤走到喬靈兒對面，但是喬靈兒的視線卻一直落在卿雲身上，他不由皺了皺眉頭，眼前的少年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佛主悲憫蒼生，會是這樣為情所困？

大抵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大天尊說情這個東西是所有劫數之中最難過的，那麽他就永遠都不要知道好了。

“我有話要問你。”

卿雲睜開眼，那一瞬好像天地間都失了顏色，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包含著無盡的星光，一點點的溫柔浮起又很快沈澱下去。

“是你嗎？”

“……不是。”

雙手一緊，喬靈兒看著人參果樹下風華無雙的女人，是讓人難以望背、是天地間獨一無二。雖然容貌有三分相似但的確不是，性情不是眉宇不是全都不是。

眼底殘存的明亮漸漸暗下去，喬靈兒慢慢的往後退，不知是哭還是笑，身上幹凈整潔卻在聽到卿雲回答時整個人都落魄得失去了靈光。

“你這樣是在折磨誰？”大天尊看著喬靈兒離去的背影，元神開始凝聚成實體的他將要在不久的將來再次回歸。

紅唇輕輕一挑，看著有些涼薄和無情，“吾所想吾所抉擇，昊天，當初你強行抹掉昊天鏡上你的元神，將瑤池送出天庭時……是什麽想法。”

昊天一怔，記憶悠悠揚揚好似回到那日天庭被破的場景，無論何時回憶起這件事他都無法心靜，元神受損他的氣息也掩藏不住，起起伏伏的煞氣冷冽許久才安靜下來。

“只要她活著。”

“之前吾不明白，為什麽師兄要這樣對吾。”輕輕一笑，透著寡淡和澀然，“但回到截教掌教這個位置，吾卻是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直以來吾只要他一個解釋一個道歉，只要他伸手這洪荒的紛亂與吾何幹？截教衰敗與吾何幹？洪荒再化混沌又和吾何幹？”

“當吾從紫霄宮拿回屬於吾之物時，吾明白，他是執念。”

“吾這一生都走不出來，放不下。”

“只是吾決定不再去和他糾纏，他是西方教的佛主，吾乃天庭帝君。”

那日函谷關大師伯化胡為佛之時他們之間的紅線就已經被天道剪短，何況天道費盡心機才讓她動了情執念深刻，又怎麽能輕易讓她走出去？

她認了這個執念，吞了這個苦果。

“他為天下蒼生甘願背負叛徒的名義，吾又怎能因一己私情強迫他。”眼底淡淡的流光劃過，卿雲垂眸似有淚又恍惚只是人參果滴下的水珠，不知哪裏來的風吹動人參果樹枝葉搖動，懸掛著的人參果面帶笑容隨著風搖擺，。

風拉開長發，模糊了情愫，她道，“吾所愛，無悔！”

若是洪荒覆滅再回混沌，天地間只剩她一人，就算三十六品凈世青蓮再孕育一個盤古，再開天辟地，之後也出現一個多寶，但那個人終究不再是她想著念著的那個人。

還有些透明的手輕輕放在卿雲頭頂。

目光悠遠而沈靜，卿雲輕笑道，“此乃吾所求，非是折磨人。昊天，你該想想待劫數結束之後該怎麽向瑤池解釋。”

“她所求與你同生共死而非是獨活。”

“恩。”在人參果樹的影響下，昊天的元神越發的凝實，他靜靜看著，忽然他低頭道，“吾該回去了。”

“你的確該回去了。”卿雲站起來，廣袖一揮也不知哪裏來的黑色晶潤的石頭散布在四周，將整個院子都包裹其中。濃郁溫厚的力量從地底湧上來，修繕著各位仙家出現裂紋的元神和肉身，而那具披星戴月帶著冠帽蓄著胡子的肉身，與周圍仙家肉身不一樣。

晦澀的氣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是來自地府最深處看不見摸不到的氣息，存在於傳說中之中虛無的力量，在地脈的滋潤之下，那肉眼不可見的灰敗之氣漸漸消退，直到肉身恢覆血色，一股巍峨氣勢從昊天的肉身之中散發出來，與他的元神遙相呼應。

“該回去了。”

“恩。”

昊天肉身最難辦之處由卿雲借助洪荒地脈的力量消除，接下去元神歸位不過是須臾，且有了這次噴湧的地脈力量，眾位仙家神佛也將不日蘇醒。

如今靈童和他們一起，待瑤池和孫悟空找到十八顆舍利，也就是最後了。

突然卿雲臉色大變，一個轉身她就消失在人參果樹的院子裏，鎮元子和孔宣亦是同時消失在五莊觀。

無他，魔祖一絲氣息不收直接降臨五莊觀，鋪天蓋地的威壓如同一把把尖銳鋒利的劍收割著萬壽山附近所有生靈的生命。

“魔祖。”卿雲的威壓同魔祖相扛勢均力敵，魔祖有心示威卿雲要護住萬壽山附近的生靈，兩人僵持，誰也奈何不得誰。

紫衣飛揚，狹長的眼底是傲視蒼生的冷酷和絕情，他身後漸漸凝聚起的力量讓卿雲眸色漸沈。

鎮元子和孔宣站在卿雲身後，然而以他們準聖的力量卻是無法介入聖人之間，光那聲勢浩大的威壓，就足以讓他們寸步難行。

“道友。”蒼白得過分的手輕輕一擡，就見一個魔族之人挾持著喬靈兒出現，魔祖嘴角輕含笑。

看到魔祖身後的人，卿雲眼眸一陣緊縮，心臟傳來劇烈的痛楚，被寬大袖袍遮擋的手，手指在掌心扣出血跡，但她強壓下心裏的緊張，神色極淡但眼眸漸漸變化，隱隱有些青色和灰色交換。

“吾在不周山等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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